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螳臂當車非一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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螳臂當車非一人

一旦產生了懷疑,某些原本被我有意無意忽略的小細節就浮上了心頭。

比如說李由的眼睛,不是純粹的黑色,但我原本以為這不過是古代的人種存在的一點點的異變。

比如說靈力和修煉,我以為這不過是帶著一點點修仙背景:聽說人妲己還是號稱狐貍精變得呢,為了人類的未來於是迷惑紂王,因為商朝的覆滅已經是註定——我可不信這種被妖魔化的傳聞。但假如說盤古開天地到哪咤傳奇裏面的“神明”都是存在的,有一點修仙的小成分也算正常……吧?

畢竟到現代都沒人敢說《周易》是騙人的嘛。

比如說這個世界劉邦的傳聞,有人傳言說他是龍的後裔,體內有著龍的因子……我原先真的以為這和斬白蛇起義都是為了說自己是天命之子的作秀,現在想想……enmmm。我是不是應該去哪裏找個屠龍的勇士??

這份糾結的心情,在我聽說手下的人找到了正在招兵買馬的項梁的時候達到了鼎峰。

因為!被拷問的項梁說他確實有一個叫項羽的侄子,但他的侄子幼年早夭了!【1】

橋多麻袋!項羽都沒了……楚漢相爭呢?楚河漢界呢?那所謂的“至今思項羽,不肯過江東”呢?我心心念念等了那麽久的霸王別姬呢?

我覺得命運給我開了場太大的玩笑,玩笑大到我只能心疼地抱住堅強的自己。

一時之間,我竟然有些懷疑我所知道的“歷史”都是假的了。

如果是假的也挺好的。

假如說秦二世而亡這種事情不會存在,胡亥不會做什麽壞事,我哥和我也不至於死於非命,君父身亡之後公子扶蘇繼位,也許期間還是會有一些起|義|反|叛,但終究不過是小小的戰役,而我呢快快樂樂壽終正寢——這簡直是我理想的展開。

如果所有的危機都是我自己的臆想,胡亥雖然看我不順眼也什麽都沒做:如果他真的只是停留在對我使個臉色,我也不是不可以為我對他的過分使臉色而在心底道個歉。

就是在心底,更多地沒有了。

欸,讓我先做個夢。

寧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。

不過,這次倒是給我提了個醒:最起碼我所知道的一切都不一定正確。

就比如說世人以為的“孟姜女哭倒長城”,她哭得不是長城,而是在齊國尚存的時候,哭倒了齊國的城墻。

那我以為的歷史,會不會也是這樣呢?

我沒去調查陳勝吳廣,一是因為他們沒有成功,二是因為他們是可以輕易被替代的:雖然“王侯將相寧有種乎”非常有煽動性,可就算沒有這句話也不一定會對局勢造成多大的影響。重要的不是陳勝吳廣,而是是否會有走投無路的農民。

楚霸王項羽連這個人都沒有了,項梁現在也成不了什麽氣候,pass。

劉邦雖然到現在都沒了消息,可是韓信被我挖了墻角,蕭何被送過去監工修長城了,倒是張良……自從他那日帶著大力士“誤中副車”逃跑之後,通緝了這麽多天,也沒見個蹤影。

但基本上還是沒問題的。

更何況我已經放出了科學館有全國的地圖的消息。

和其它幾個人不一樣,張良可以說是有國恨家仇的,他對反秦有著執念,而行軍打仗,若是知曉地形和武器裝備的分布圖自然事半功倍。

這是我特意放出來給他的“餌”。

除此之外,最近我指使科學館研究的《女性難產率和女性年齡的關系報告》也基本出爐了。

在這個時代,得病是一種非常恐怖的事情。

為什麽神農嘗百草被認為是偉大,因為若非是他,就連草藥都沒辦法起到作用。

在沒有現代醫療的分析儀器的現在,所有的得病的判斷都只能靠醫生自己,一旦病情誤診就基本涼涼,一旦病人對某一藥材過敏也死定了,還有很多沒有治法的病……更別說婦科病這種更難以啟齒,更不常見也不被重視的病了。

【2】

過早地行房很有可能會導致發炎,而發炎也是一腳踩在鬼門關了。

更別提生孩子這種以命相搏的事情了。

這個時代……沒有避孕套!!

想要避孕只有女性喝避子湯,那種東西……反正我是不敢多喝的。

我惜命,所以我預計了一下,大概等我二十二歲的時候再考慮和李由走向下一步吧,如果那個時候我們還沒分手的話。

總的來說,《女性難產率和女性年齡的關系報告》充分地闡述了女性最好是在十八歲之後結婚生育的事實,這份報告公開之後在世家之間確實起到了很大的反響。

與平民之間不同,世家的女子非常值錢。

女性可以拿來聯姻,正妻生的可以當妻,就算生母地位低生下來的小姑娘也可以送給別人當妾:當妾這種可不用門當戶對,一般都是越級打怪。

對於世家來說,這樣的女兒可是比不一定能長大的孫子孫女來得值錢多了。

盡管這不是我想要的思考過程,可就結果來說確實得到了改善。

我下一步的目標是改改律法,比如什麽女性不滿十八歲就結婚就要多交稅之類的。

我以為像這樣輕松快活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的。

……只是不過就是我以為。

君父的一道聖旨,就成為了我的夢魘。

我聽著門下侍衛的匯報,猛然地站起身,朝馬棚沖去。

在京城縱馬,是擾亂京城秩序的大罪。

可是我已經顧不得了,我要進宮!我要親口去問君父,他為什麽要把兄長發配到邊疆鎮守長城!

我想起了那個被千刀萬剮的夢。

手指蜷縮著,因為疼痛而發著顫。

我的心情很不好,因此哪怕是李由堵在了我府上的門,我仍然是揚起了馬鞭,準備騎著馬從他頭頂一躍而過。

……卻被他抓住了韁繩。

“李由!”我含恨地喊著他的名字,咬了咬牙揚起的馬鞭終究沒落到他的身上,“你膽敢阻撓我?!”

他的眼神灼灼:“失禮了,殿下。”

他搶過我手中的馬鞭,我一氣之下在空中畫了個水符,在最後一筆完成之前,他擡起手,給我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。

“嬴陰嫚!!”他用著我從來都不曾見過的兇狠目光註視著我,“你現在在做的只會給扶蘇公子添麻煩!”

我怔了一下,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。

“……你說得對。”我喃喃地說道,輕輕按住了挨了一耳光而發脹的臉頰,“是我太沖動了。”

我只能感受到李由的目光註視著我,這裏面會包含著愧疚麽?

他為什麽要愧疚呢,事急從權,他在這裏就阻止了我,避免我犯下大罪,我雖然會有點委屈……這點委屈本不值一提啊。

我閉了閉眼,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徹底斂去了臉上多餘的情緒。

“李由。你去安排人駕車,就那次我受封縣主賞賜的車,我先進去修飾一下妝容。”

最起碼臉上的淚痕和這個發腫的臉頰得遮住才行。

——對帝王發出的旨意心存怨恨,同樣也是不小的罪名。

等我出來的時候,我看到駕車的人是李由,我沒說什麽坐進了車裏。

他駕車的速度是真的平穩,完全猶如平地,我甚至沒受到一下的顛簸。

“殿下。”李由的聲音傳來,“您無需過分擔心。公子即將前往的地方屬於蒙恬蒙將軍的所屬範圍。”

我的嫂嫂姬禾,是蒙恬的弟弟蒙毅之女。我哥應該叫蒙恬一聲“伯岳父”。

我本想點點頭,又一想他駕車看不見,於是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
這樣就更想不清君父在做什麽了。

他如果是提防公子扶蘇的話,為什麽要這樣安排呢?難不成是想逼反?

……可是以扶蘇公子的性格,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。

“方才對殿下有所冒犯。”我聽見李由徐徐地說,“由自當任憑殿下責罰。”

“我並沒生氣。相反,應是嘉獎你才是。”

“殿下也是心急則亂。”

我挑起了簾子,看著他的背影,聽到他繼續說道:“由只是俗人。殿下重感情而不在乎責罰,而由卻覺得,正是這個時候,殿下才不能被任何人誤以為被陛下厭棄。”

宮門緩緩打開,他停好車站在車邊向我伸出手,我在他的攙扶下下了車,他突然向前走了一步,輕輕地抱住了我,一瞬就分開。

“去做您想做的事情吧。”李由朝我微笑,“去做您認為正確的選擇。刀是永遠不會違背主人的意志的。”

我在一個瞬間握緊了他的手。

方才那一直在顫抖著的指尖停了下來,那原本縈繞在心頭的懼意輕而易舉地消散了。

我要做的事情也許是螳臂當車般地自不量力,甚至與唐吉坷德相比更令人恥笑:妄圖去憑一己之力阻擋歷史的洪流,去扭轉命運的轉動。

……可也許,我並非一人。

“嗯。我知道。”我松開了他的手,掏出了自己的宮牌,理了理著裝朝宮裏走去。

我不必回頭,也知道他必然在我的身後。

【1】

先科普:月球設定裏面,項羽不是項梁的侄子,而是政哥造的人造人,稱之為“會稽零式”的高達(不是)。

只是在泛人類史裏面,政哥還來不及啟動“會稽零式”作為兵器就GG了,結果被項梁撿了漏,聲稱他是自己的侄子,取名為項羽。

私設:項梁在碰到會稽零式之前,他侄子就死了,所以找到了“失憶”的人形項羽之後就給他了項羽的名字。

【2】

這裏為了解鎖刪了一句話,什麽意思大家上下文腦補一下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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